关键词：农村女性；进城务工；家庭关系；影响
长期以来，我国农民一直生活在一个传统的狭小的农业社会之中。传统的乡土生活，狭小的生存空间，缺少流动，缺乏沟通，导致了我国传统农村社会几千年以来处于一种几乎静止的、停滞不前的状况，如费孝通所言，是“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农村女性进城务工，改变了传统家庭的居住模式、家庭结构、家庭关系、家庭功能，促进了农村家庭关系的变迁。对于农村女性而言，横向的家庭关系主要是与其配偶的关系，纵向的代际关系主要包括与其子女的关系和与其父母的关系；在内容上主要包括经济关系、情感关系和权力关系等。
为了进一步了解农村女性进城务工对农村家庭关系的影响，我们在湖南长沙县、浏阳县、平江县、嘉禾县、岳阳县等地，通过问卷和深度访谈等方式，进行了实地调查。通过调查发现，农村女性外出务工，是一柄双刃剑，对农村家庭关系的变迁，既有积极的影响，也有消极的影响。
一、农村女性进城务工对农村家庭关系的积极影响
（一）增强了女性的社会参与机会，促进了农村家庭男女两性之间的平衡发展
男女两性的和谐发展，是社会和谐发展的前提。农村女性受社会、家庭及自身的各种因素制约，其发展滞后于男性，造成了农村男女发展的不平衡。然而随着农村家庭在经济上的“非农化”，使每一个家庭成员包括女性有可能去寻求各种非农职业，从而实现经济独立，家庭成员在经济上的独立是实现其家庭地位平等的前提。当前大量的农村女性外出务工后，女性广泛参与经济活动，提高了在家庭中的经济地位，不仅改变了“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模式，一部分家庭还形成了“男主内、女主外”的新的性别分工模式，一定程度上促使农村家庭的性别关系走向了平等。在湖南省岳阳麻塘镇被调查的72户核心家庭中，夫妻一同到广东打工的有39对，占54％。这些女性不仅在掌握家庭的经济权利，其中的一部分人还成为当地致富女能手、女带头人，大大提升了她们的社会地位。总的来说，农村女性进城外出务工的行为，不仅使自己在经济上得到了独立，而且还使女性与现代工业和都市社会有了深入的接触，使农村女性的社会性别地位得到了提升，从而促进了农村男女两性之间的平衡发展。
（二）改善了农村家庭教育的环境，促进了亲子关系的和谐
农村女性进城就业，一方面增加了家庭的收入，家庭对子女的教育投入有了保障；另一方面，农村女性进城后，大多会选择将孩子带到城市一起生活，使子女在城市接受更好的教育。近年来，随着大量的农村女性进城，随母亲进城的农民工子女急剧增加，据统计，仅2004年秋季学期，湖南省城镇中小学就接纳了约20万进城务工就业农民工子女入学，湖南省株洲市芦淞区现有进城务工的农民工子女的学生人数4000人，占全区学生总数的26.0％。目前长沙市城区共有农民工子女35324人，约占学生总数的21.8％。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农村孩子与城里孩子一样有了均等的读书机会，在学校里生活、学习得很充实和快乐。据调查，97.3％的农村孩子“喜欢”现在的新学校，90.7％的孩子能“很快习惯”这里的学习环境；84.3％的孩子很“喜欢”这里的老师；96％的孩子“喜欢”学校组织的课外活动，认为“新颖，有趣”。从总体上说，农村女性进城就业，一方面可以为子女积聚更多的教育资金，另一方面，随母亲进城子女可以获得更好的照顾、更多的教育机会和更好的教育。
（三）更新了婚姻观念，稳定了农村家庭婚姻关系
婚姻是家庭的基础和起点。夫妻关系是家庭关系中最核心、最重要的关系，其变化最为明显。农村女性进城务工，对身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她们开拓了眼界、增长了见识；学到了一些技术；增加了社会关系，提高了能力；各种观念也发生了变化。由于能挣钱，经济上独立，与传统的农村女性相比，她们的婚姻观、择偶观表现出不同的特点，她们对婚姻的要求和期望都明显提高。许多学者的调查研究表明，近年来随着农民外出务工人数的不断增加，农村离婚率呈上升趋势。年轻的夫妇长期不能生活在一起，容易造成两性感情的破裂，导致婚姻的解体。目前在农村的离婚人群中，夫妻一方外出务工导致离婚的比例竟达5成以上。为了尽可能地避免或减少家庭的破裂，许多农村女性选择了同丈夫一起进城打工。我们在长沙等地的调查中发现，绝大多数的士司机的妻子都是随夫居住在长沙，她们在打工的同时，照顾了丈夫和孩子，使夫妻和睦，保持了家庭的稳定。
（四）增强了赡养意识，改善了农村家庭代际关系
由于女性的感性色彩浓于男性，使得她们情感上更加惦念和体谅父母，再加上受到传统的孝文化影响，农村女性外出工作以后较多的想到家乡父母，并给予他们经济上的支持。调查中发现她们当中很多人认为父母在她们身上花费很多心血，对父母存有感恩之心，因此有责任去赡养他们。农村女性外出务工，挣钱比在农村挣得多一些，因此，她们也就更有能力增加对老人的经济供养，改善老人的经济状况。另一方面，由于农村女性的外出，使得老人赡养问题与代际紧张关系得到缓解。
二、农村女性进城务工对农村家庭关系的负面影响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一分为二的，积极作用总是包含了消极作用，没有负面作用就没有积极作用。不可否认，农村女性进城就业，给农村家庭关系带来了许多积极的作用和影响。但大量的农村女性进城，也必然会对农村家庭关系产生一些消极的影响。
（一）形成了农村庞大的留守子女群体，亲子教育问题日趋严重
农村女性力外出务工，增加对子女受教育的支付能力，但由于亲子之间交往时间上的长期间断性、空间上的离性，使互动的频率极低，从而造成父母在家庭教育中位，在某种程度上造成子女在义务教育阶段家庭社会化不足。父母的缺位特别是母亲的缺位，将给儿童的成长带来许多不利的影响。西方有句名言，一个母亲胜过一百个优秀教师，一个父亲胜过一百个校长。农村留守子女由于缺乏母亲这个“优秀教师”的教育，普遍存在着亲情饥渴、心理障碍、安全无保障等成长中的重要问题。留守子女由于缺乏母爱的滋润，上学以后又缺乏父母的管教，造成了心理上的缺陷。如湖南省岳阳市麻塘镇的曾某，由于夫妻两人同时外出务工，两个13、15岁的儿子交由年迈的爷爷奶奶照看，从小缺乏母爱，两个孩子最终走上犯罪的道路。像这样的个案很多，留守子女的教育问题，威胁着农村人口素质的可持续发展。
（二）造成了大量的空心家庭，家庭养老危机严重
目前我国农村女性受教育程度分布的特点是两头小、中间大，即农村女性中的文盲和高中以上文化程度的比例较低，小学、初中文化程度者较多。虽然在城市人眼中她们是文化素质较低的群体，但她们在农村却是属于年轻、有活力、有文化、有见识的一群人，是农村的精英。大量的农村中青年女性外出务工，带走了儿童和青壮年男子，农村家庭的“核心”被抽空，“空心”家庭增多，老年人比重增加，传统的庭养老模式受到冲击，家庭养老危机严重。由于隔代家庭的长年存在，使老年人在生病或情绪不佳时得不到子女及时地照料和帮助。生活照料方面的缺位往往造成留守在家的老年人精神上的孤独，对老人的精神赡养也提出了挑战。
（三）婚育观念功利化，威胁着农村家庭婚姻关系的稳定
农村女性进城务工后，她们的婚育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很大一部分流入大城市的农村女性选择或追求与市内男性的婚姻结合，使异地婚姻增多，这种异地婚姻由于缺乏来自居住地的农村社区和家庭网络的支持和约束，从而出现了相对的不稳定性。在调查中发现，农村女性进城后，婚姻观念的实用和物质倾向的价值取向比较显著。对于农村打工女性来讲，婚姻的问题不仅是情感的问题，还是决定她的发展前途和未来人生的根本的问题。打工地比较发达的经济和优裕的生活条件吸引着她们，有些女性不愿意再回到农村老家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于是部分打工女性往往将自己的人生目标的实现寄望于婚姻，将婚姻看作是可以用来换取自己所需的市场等价交易行为，嫁入打工地的目的是希望从婚姻中获取最大效用，满足自己向往美好生活的物质欲求，这就给日后的婚姻家庭关系带来严重的隐忧。
三、对策与建议
劳务输出是发展农村经济一个新的增长点，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战略性工程，也是用现代文明改造新一代农村女性行之有效的措施。但是大量女性的流动，会对农村社会的发展、农村家庭关系的变迁产生巨大的影响。如何充分发挥农村女性在家庭中的积极作用，消除其消极的影响，关键在于正确引导农村女性有序地向城市流动。
（一）建立农村女性劳务输出和返乡创业双向互动机制
女性的家乡情结浓于男姓。如何吸引外出务工的农村女性回乡创业，改变农村空心村、空心家庭的现象，必须把农村建设为农民“出得去、回得来、留得住、发得快”的繁荣兴旺的家园。一方面要通过政府引导和部门配合，采取有效措施，积极鼓励有一定文化基础的农村青年女性外出务工；另一方面，利用农村女性乡土情结浓厚的特点，加强与外出创业女性的联络，激发她们的恋乡情节和回乡创业的愿望，“筑巢引凤”，形成就业与创业的共振效应。
（二）建立农村女性劳务输出的培训机制
从调查情况看，目前农村女性外出务工者多为初中和初中以下文化，大多数外出务工农村女性基本上没有任何劳动技能。大多数外出务工农村女性没有接受过正规培训，即使有，时间也很短。同时她们缺乏法律方面的知识，当自己的合法权益受到侵犯时，不知道如何运用法律武器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为此，建立农村外出务工女性的培训机制，实现培训-就业-培训的良性发展。
（三）建立农村女性劳务输出的社区服务机制
农村女性外出务工有两大后顾之忧，即子女的教育和照顾、老人的赡养与照料。发展农村社区服务事业，是为外出务工女性排忧解难的重要举措。一是发展现有的农村托幼组织，为外出务工女性把好孩子早期教育关。二是围绕着老年人的经济保障和生活照料两大方面，挖掘农村社区的养老潜力，以社区为依托，利用社区邻里资源，建立以家庭养老为主体，以邻里互助为主要形式的老年人社区服务照料体系，兴办老年人服务机构，解决农村“空巢”老年人的生活照料问题，解决农村女性外出务工的后顾之忧。
城市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大学，农村女性只有外出务工，接受现代文明的洗礼，融入到现代文明之中，才能解放自己，发展自己，最终促进家庭和社会的和谐。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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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成果评审委员会立项项目的阶段性成果，课题批准号：0804021A。
（作者单位：湖南农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其中，张云英为教授）